短篇小说《黑雪》1--陈萨日娜
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。2009年开始用蒙汉两种语言写作。先后在《民族文学》《文艺报》《花的原野》《延安文学》《哲里木文艺》《潮洛蒙》等杂志上发表多篇蒙汉中短篇小说。
黑雪
心里堵得慌,总觉得要发生什么。是因为太热吗?我漠然环视了一下屋内。我租的是一个月二百块钱的用简易的模板隔开的一间房。屋子的总面积不过十几平米。我们用工地上捡来的木板把这屋子隔成两个部分。里面的七八平方米充当卧室,外面的三四平方米成了厨房。霍林郭勒的初冬寒冷得无情,但是我们不缺煤。熊熊燃烧的铁炉像个永远吃不饱的野兽般吞噬着黑色的固体,散发出烧灼般的热度,也排解出很多没有烧尽的黑灰色的煤灰。孩子已经睡着了,手里还拿着呼德买给他的五毛钱的塑料水枪。刚刚因为用它喷得满屋子水,被我打出来的几滴眼泪还挂在他脸上。我凑近儿子亲了亲他毛茸茸的额头才发现那里不止有泪水,还有汗水。孩子满脸、满身都是汗水,枕巾已经湿透了。我跑过去开了门。马上就有一阵刺骨的寒流伴着参差不齐的煤味闯进了屋子。我忙又关上了门。我也不敢灭掉炉子。这间房是用石头砌成的。石屋徘徊在外边的寒冷和煤块的热度之间,热就热得猖狂,冷就冷得彻底。如果灭掉炉子,明早的我们很有可能成为冰雕了。
隔壁屋里传来巴图雷鸣般的打鼾声。他昨天捡煤的时候腿受伤了,所以今晚没出去捡煤。他破烂不堪的三轮车停在我们门前狭窄的胡同里,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。月光被煤屑过滤了,光线里多了几份忧郁,洒在大地的时候也洒下了很多煤屑。我看了看手机,已经十一点了。这会儿呼德和哥哥他们也该在汗流浃背地捡煤了。
隔壁的手机响了,虽然没有盖过巴图的打鼾声,但是在这冷漠的夜里显得有点慌乱。巴图的打鼾声没有中断。手机铃声倔强地急促地响。四十秒钟后传出巴图迷迷糊糊的懒散的声音:“嗯?”过了五秒,巴图的声音突然变得清醒、变得激动起来,估计身子这会儿也坐正了:“什么?你说什么?苏和被煤埋了?啊?啊?我的天啊!我的佛祖啊!”紧接着隔壁屋子的门被莽撞地推开了。那辆进退两难的三轮车发出了足以让整个夜色都颤栗的声音。冰冷的夜晚突然就喧闹了。月亮像听不得喧闹的神经衰弱的老人一样躲进了云层背后。巴图的三轮车呼啸着呻吟着驶出了胡同,驶出了这条街。(待续.......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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